“哈哈,哥你今晚搂着豆包在狗窝里睡吧!”
    砰的一声,钱大小姐关上房门,趴在窗户上冲他吐舌头扮鬼脸,孙建平白了她一眼,一把抱起豆包,“走,咱们回家睡觉!”
    豆包哼哼唧唧挣脱他的魔爪,跑到门口冲孙建平汪汪直叫!
    真不是啥正经主人!
    但狗子可是正经狗!
    “早点睡,掖好被角别着凉了!”隔着窗户,孙建平叮嘱两句,钱大小姐笑着点头,“快回去吧哥,等下大灰狼出来抓小孩了!”
    孙建平冲她眨眨眼,纵身跳过短墙,回了曹家。
    “我哥哥傻乎乎的,真是……”钱慧珺听到隔壁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声,这才舒舒服服躺下来,打了个哈欠,想起刚才的事情,感慨不已。
    亲爹妈不要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个事怎么看怎么觉得……
    嗯,没人味!
    可想想那是薄情寡义的小鬼子干出来的,她又有些释然了。
    我哥说得好,狗是狗,但人未必都是人!
    有些人连畜生都不如呢!
    算了不想了,睡觉!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眼瞅着窗户上的冰花结得越来越厚,太阳似乎也瞌睡的不行,每天早晨六点半才懒洋洋的爬上树梢,像一个白白的冰球挂在半空,看得让人越发冷了。
    孙建平赶着马车,行驶在通往杜尔基公社的路上,寒冬腊月,乌龙马身上的毛也长长了不少,乍一看毛乎乎的,但脚力不减,沉重的马蹄铁踩在冰雪覆盖的路面上,留下一串串半月形脚印。
    “驾!”
    孙建平躺在马车上,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喊了一声,乌龙马嘶嘶叫上一声,这条路牠跑了几百次了,就是闭着眼睛也能安全到站。
    天气真好,蓝蓝的天上飞老鹰,万里长空一色青,要是能和张叔一起去山里打猎,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该多好!
    非得送什么牛奶!
    孙建平扭头看看车上的两水筲牛奶,想起曹叔说的扩大奶牛养殖的问题,皱皱眉,现在二马架生产的牛奶主要供本村人和公社这些脱产干部和职工们“享用”,基本上每天两水筲牛奶也就足够了,要是再增加两头奶牛,到时候牛奶产量翻倍,就得寻找新的出货渠道了!
    要么不玩,要玩就玩个大的!
    养上几百头奶牛,造奶粉、奶酪、黄油等等,就是这个东西在本地肯定是没人能消费得起的,还得往大城市找销路!
    可是手头那点钱,曹叔跟宝贝似的隔三差五就拿出来查一遍,把嘎嘎新的票子都磨得飞了边,要是真让他全拿出去买奶牛,还不得把老爷子心疼死!
    再说了明年还要大规模养猪……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打了个哈欠,躺在马车上晃来晃去晃得他昏昏欲睡,孙建平坐起来,迎面正好走过来一匹黄骠马,仔细一看赶车人,他乐了!
    这不是……
    于大“水香”嘛!
    大冷天的干啥去了?
    “叔!”
    孙建平冲他招招手,于长海勒住缰绳,“建平去公社啊!”
    “嗯,叔这大冷天的……你也去公社了?”
    “啥啊,去青山岗一趟,拿捡来的稻子换点高粱米吃,这不是么,一斤稻子换两斤半高粱,谁家趁啥啊顿顿吃大米……”
    孙建平这才看到他马车上放的三个鼓囊囊的麻袋里露出不少红色的谷粒,原来是高粱!
    “高粱不错,那叔我先过去了!”
    “嗯慢点!”
    于长海赶着马车,扭头看看消失在远处的孙建平和他那匹架辕子的大黑马,皱皱眉,嘟囔一句这小子,也抡起鞭子赶着马车往家赶。
    现在想想……
    这孩子说的是对的!
    穷折腾啥啊,赶紧的把盐碱地改成稻田得了!
    看林县长那意思,是要重用这小子啊!
    人家别的知青走的走调的调,他成分不行,估计一时半会也调不走,又有老曹帮着,指不定哪天就成了太平山大队的队长了,到时候我咋整?
    我还寻思着能从小队长升到大队长,再进公社当个主任,再……
    于长海靠在装高粱的麻袋上,哼着小曲畅享自己的“仕途”,虽然犯过错误,但谁这一辈子还不犯点错误,有错误咱们就改,改完了再犯……
    是吧,哪个干部不是千锤百炼出来的?
    更何况我于长海呢!
    于长海越想越乐,越想越高兴,忍不住自个先笑起来,他这一笑不要紧,拉车的黄骠马脚一出溜,直接连马带车滑进路边垫道沟里了!
    “草拟奶奶的!”
    于长海正想美事呢,忽然感觉天旋地转,车子倒扣过来,直接把他压在下面!
    拉车的黄骠马哕哕叫着挣脱笼套,逃之夭夭!
    “你踏马的先跑了……救命,救命啊……”
    可怜的于长海连呛了好几口雪,扯着公鸭嗓叫唤起来!
    这大概就是乐极生悲了!
    孙建平送完牛奶,郎主任正好从外边走进来,看他拎着两个空水筲上了马车,招招手,“建平伱过来一下!”
    他不知道是啥事,放下水筲跟着郎主任进了他的办公室,郎主任推给他一把凳子,“坐!你知不知道周建设畏罪自杀了?”
    “啊?”
    孙建平惊得下巴险些掉下来!
    周建设……
    畏罪自杀了?
    “不知道啊,因为啥?”
    郎主任叹了口气,掏出一根烟点燃,沉闷抽了一口,“我也不知道,这不是今天上午给下的通知,我等会还得去县里开个会,这样……”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你现在不是没事么,帮我把这个信封给他们家送过去,毕竟一起工作这么久了,多多少少咱们也得表示一下。”
    “好!”
    孙建平不假思索接过来,轻轻捏了捏信封的厚度,“要不……再……”
    “你看我这脑子,差点忘了……这样,你去柜台上取两罐麦乳精,两瓶罐头带上,他们家的地址是凤岗大队四队,周坨子……”
    郎主任扯下一张纸,把地址写在上面,递给孙建平,“拜托了啊!”
    “主任您太客气了!”
    孙建平抱着东西出了门,咣当一下放在马车上,惹得乌龙马频频回头。
    好像……
    有好吃的!
    “驾!”
    孙建平冲站在门口的郎主任摆摆手,咋赶着马车一路向南,直奔凤岗大队。
    这里他上次和周建设收鸡蛋的时候来过,距离不太远,也就五六里的路程,他把马车停在周建设家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你是……”
    周建设的老爹老娘哥哥姐姐媳妇……看着这位年轻小伙,愣住了!
    还是周建设他老爹一拍大腿,“你是不是供销社那个小……小孙,上次收鸡蛋来过咱家!中午吃的大葱炒鸡蛋么!”
    “叔是我,我今天来,是带给你们一个不好的消息……”
    看着他拎着一个布兜子,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老头似乎猜到了什么,一把抓住孙建平的胳膊,“是不是我们家建设出啥事了?小伙子你倒是说啊!”
    “周大哥他……他畏罪自杀了,郎主任让我给您送点东西,慰问一下。”
    孙建平话音未落,周建设他娘顿觉天旋地转,身子一软,栽倒在地!
    “妈,妈……”
    现场一片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