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蒋明奇的面,孙建平掏出匕首,把罐头瓶子撬开,用手抓出黄桃,乌龙马嫌弃得把嘴撇到天上去!
    不埋汰吗?
    “你还挺讲卫生……”孙建平没法子,只得用匕首插着黄桃瓣,一瓣瓣喂给乌龙马。
    “马还稀罕这玩意呢!”
    吃罐头的马,他还是第一次瞅见。
    “哈哈,我这匹马就这样不好,太馋,有点好吃的就不能让牠看到,看到就要。”孙建平很快把一罐头瓶子黄桃都喂给牠,又扶着罐头瓶子把糖水灌进乌龙马的嘴里,搞得乌龙马老大不乐意!
    瓶子原来是这么用的!
    坏蛋主人,昨晚上故意给马儿灌水!
    吃完一个黄桃罐头,乌龙马全身的汗也消了,精神抖擞,一双大眼睛明亮如火炬一般,看得蒋明奇也是心生喜爱!
    这马是真漂亮!
    远处又出现了那个壮汉的身影,但见他怀里抱着一只绵羊,哼哧哼哧跑过来,把这只个头不小的绵羊放在地上,“我们队长说了,现在队里账上没钱,你看能不能拿羊顶替?”
    拿,拿羊顶替配马的钱?
    这种以“物”换物的交易模式让蒋明奇又开了一次眼界!
    “一只羊太多了吧……”
    “小兄弟你这话说得,我也不能把羊劈成两半啊,都拿着吧!不值啥钱的玩意……”壮汉从腰间掏出一根羊毛绳,手脚麻利的把羊翻过来,来个“驷马倒攒蹄”,又把羊嘴勒上,省得咩咩叫烦人。
    他把羊绑完了往马车上一扔,拍拍手,“那咱们就算两清了!”
    “谢谢大哥!”孙建平笑着摆摆手,壮汉憨厚一笑,“赶明过来上家里坐坐!”
    “放心指定的!”
    孙建平把乌龙马套上车,抡了一下鞭子,拉上羊和蒋明奇,又开始了属于他们的旅程。
    “你认识那人?”蒋明奇瞅瞅躺在车上,被五花大绑的羊,再瞅瞅孙建平,好奇问道。
    “不认识啊!”孙建平慢悠悠赶着马车,“这边的牧民都信佛,心善,容易打交道。”
    “确实!”蒋明奇这会算是真正体会到了!
    好打交道那是真的!
    买东西都“自取”了,能不好打交道么?
    兜兜转转,两人把杜尔基公社下属的几个代销点全都走了一遍,等到转悠回杜尔基公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两人去国营食堂点了两个菜两张油饼对付一口,蒋明奇开付了饭钱和粮票,孙建平抓起大饼问他还要去哪里?
    “你们这片的代销点基本上跑完了,我心里也有了点数,等下咱们俩去供销社找老郎好好聊聊,顺便跟他算算账。”
    算账?
    孙建平微微蹙眉,算什么账?
    被王金刚偷走的那“一万七千块”巨款?
    我就知道供销社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吃过饭,孙建平把乌龙马卸下来,找了块草地让牠吃草,蒋明奇自己往供销社方向走去,孙建平远远瞄了一眼,发现他站在门口不动了,顿时一奇!
    这个脾气有点较真的中年人又跟谁俩杠上了?
    “你在这慢慢吃,我去看看!”孙建平拍拍乌龙马的脖子,乌龙马嘶嘶叫了一声去吧,别忘了给马儿带瓶罐头!
    让他惊奇的是,蒋明奇不知道从哪弄来一袋蘑菇,双手递给周建设,周建设接过来,看都不看,甩手扔到一边,“你这质量太次,等外货,不收!”
    “小兄弟,你看我走了几十里山路送过来的,伱就行行好帮我个忙,家里孩子生病,等着用钱呢!”
    孙建平躲在角落里,摸着下巴看蒋明奇玩“无中生有”。
    好好一个调研员,不去搞调研,玩起兵法了!
    有趣!
    “哈哈!”周建设笑起来,“你家孩子死了管我鸡毛事?一天天的跟你们这帮穷鬼打交道最他妈烦人,看不出个眉眼高低……”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意思意思”,那也太不够意思了!
    蒋明奇黑着脸,从口袋里掏出那盒从“超市”买来的香烟,递过去,周建设接过来看了看,甩手揣进口袋,提起蘑菇往秤上一放,随口念出斤两,“十三斤半,三等货,一斤两毛三,有点潮,折一两水分,算十二斤,卖不卖?”
    “同志不对劲啊,你这……看都不看就给我定了个三等,我这可是上好的榛蘑,昨晚在家里炕过的,嘎嘎干,咋还扣我一两水分……”
    “你这人话咋那么密呢!要卖就卖,不卖滚犊子!草,谁还愿意伺候你啊!”
    周建设被他指出工作纰漏,破口大骂,抓起一袋蘑菇,照着蒋明奇砸过来!
    蒋明奇急忙闪身躲避,却也被十来斤的蘑菇砸中胳膊,疼倒是不疼,就是……
    太特么窝火了!
    眼瞅着这位不懂“人情世故”的家伙又要挨揍,孙建平急忙走过来,捡起扔到地上的蘑菇,“周哥忙着呢,这位我亲戚,山里人说话冲,你大人有大量,帮个忙,收了吧!”
    周建设翻着白眼珠子看看孙建平,再看看满脸怒气的蒋明奇,寻思着昨天已经撅过孙建平一个面子了,今天再不给他面子,以后不好办事,咳嗽一声,“瞅啥呢,拿过来吧!”
    孙建平捅捅蒋明奇,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蒋明奇强压怒火,挤出一个笑容,“诶,谢谢您了!”
    “不是建平出面,我特么稀得伺候你!”
    周建设打开袋子,抓起一把捏了捏,“十三斤半,二等,两毛六分五,收了,屋里面结账!”
    “谢谢……”
    蒋明奇接过收据,手一个劲的抖!
    不一会,他捏着三块五毛钱和几块化掉的水果糖从屋子里走出来,气得脸红脖子粗,不用问,郎玉婷肯定又用水果糖帮他“抹零”了。
    那丫头常干这事。
    他往郎主任那屋扫了一眼,老郎仍是不在,蒋明奇也只得暗气暗憋,捏着钱来到马车旁,气得手抖个不停。
    “看到没那个犊子……”孙建平指指大马金刀坐在供销社门口,把蒋明奇上炮的那盒烟撕开,慢悠悠抽起来的周建设,觉得是时候给这个货色加一把火,给领导留下个深刻印象,“驴行霸道的,这边的老百姓提起他没一个不骂的!”
    “别说了,别说了建平,让我缓缓……”
    蒋明奇气得脸色酡红,嘴角发紫,手哆嗦个不停,把孙建平吓了一跳,难不成心脏病犯了?
    他匆忙扶着他的胳膊,就要往公社卫生所赶,被蒋明奇叫住,“我没事,缓缓就好了……”
    呼……
    蒋明奇长长吁了口气,又恶狠狠瞪了周建设一眼,“本来打算今天走一走看一看我就回去,现在看来我还得多逗留几天,实在麻烦你们了!”
    说着他把卖蘑菇剩下的三块五毛钱塞进孙建平口袋,孙建平急忙掏出来还给他,被乌龙马一口咬住衣袖。
    干啥干啥!
    人家给你的就收着呗!
    留着给马儿买罐头多好!
    “这家伙一百个心眼子!”孙建平无奈拍拍乌龙马的大脑袋,大马嘶嘶叫起来,显得十分开心,蠢萌模样把蒋明奇也给逗笑了。
    “走吧,咱们回家,把这只羊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