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塔尖如利剑般直指天穹,晨曦穿透层层云霭,照耀巍峨矗立的密涅瓦钟楼。
    铛铛——
    钟楼阁里,沉寂百年的大钟敲响,钟声在剑河大学的法师学院中长久回响。
    大理石柱拱廊、彩绘玻璃穹顶大厅、花园里的师生们,不约而同,朝伫立在学院中央的钟楼投去目光。
    众人嘈杂议论,脸上浮现或惊讶或好奇的神色。
    “魔法女神的试炼,已经结束了?”
    “不知道究竟是谁获得了神选资格!”
    “今年试炼的声势闹得可真大,昨天夜里,坎德拉大师还组织防护学派的学生,加固学院的魔法结界来着,也不知道是在担心什么。”
    “试炼者只要参与试炼就行了,后方要考虑的事情就多得多……”
    这名学生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道白袍身形迅速从天际飞过。
    坎德拉面容严肃,目前,他尚不知道在水源地中所发生的情况,更对神选是谁一无所知。
    昨天夜里,他找到了另一扇暗影传送门,解决完守护周围的影兽后成功将其封印。
    而当坎德拉返回钟楼之时,便听见象征神选诞生的钟声响起。
    “梅根长老,你那边的情况怎样了?”坎德拉发送一条短讯术。
    很快,得到来自梅根的回应,口吻冷淡:
    “我比你年长不了几岁,别喊我长老。情况很复杂,你尽快返回!”
    说罢,梅根将目光定格在叶芝身上,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问道:
    “你是指,你的体内同时有着来自伊敦女神与密涅瓦女神的神性?”
    叶芝点了点头。
    何止啊,我的身体里还有好多种其他的神性。
    大家彼此相处,安然无恙,简直都是我的翅膀!
    梅根嘶了一口气。
    在她长达数百年的寿命里,叶芝这种双神共选,倒是头一次回见!
    “你再仔细审视一遍灵魂领域,看看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吗?”梅根严肃地叮嘱道,“有感到任何不适,必须立刻告诉我和坎德拉,神性冲突可不是小事,一个不小心,谁都救不了你!”
    神性冲突,很好理解,像月光神性与暗夜神性,天生就是死对头。
    假如这两股神性,同时在一个超凡者的灵魂领域中出现,那么就会将那里当成战场,爆发战斗,不死不休。
    叶芝内视一眼生命之树,只见暗夜的神性种子燃烧紫色火焰,势头比月光更加旺盛。
    后者躲得老远,有种妹妹在姐姐前瑟瑟发抖的既视感。
    当然,叶芝也不可能真让暗夜神性把月光神性吞噬,于是,主动调用象征魔法女神的‘奥术之光’去帮助月光。
    三股神性,在叶芝体内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旋即,暗夜神性见叶芝帮助月光,气得躲入一片黑暗之中,任凭叶芝怎么呼唤也调用不出它的力量。
    叶芝不禁在心底擦了擦额汗。
    这股恋爱模拟游戏般的既视感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到底把我的身体当成了什么啊!
    “这位女士,伱不必多虑。”飘浮在叶芝身旁的费坦,看向一脸肃容的梅根,开口道,“叶芝虽然是我接触过的天资最差的魔法神选,但是他的体质尤为特殊,能够承载多种神性。因此,他并不用担心神性冲突。”
    梅根陡然一惊,有些难以置信:
    “还有这么神奇的体质?”
    不用担心神性冲突,意味着叶芝能够同时钻研暗影、月光、奥术、自然等多种法术类别!
    甚至,他还能在此之外,学习圣光战技。
    这世界的超凡者大多非常虔诚,毕竟信仰是力量的来源。
    但叶芝……就好像一个无信者,任何一种力量都能拿来被他使用!
    “世上总有些,连密涅瓦都无法完全了解的智慧。”
    费坦说道:“但我既已选定叶芝与雪鸮这对朋友,就代表女神大人,已经认可他们。”
    梅根后知后觉,从费坦的话中了解到雪鸮同样是魔法神选,眼中的惊讶已转为震撼。
    在梅根这位大师在场之际,她身后方的菲娜校长、艾德温校长一直插不上话,只是默默旁听着。
    此时,双方交换了下眼神,看到彼此眼中的异色。
    菲娜生性淡漠,可这一刻也难掩震惊与喜悦,毕竟这两名魔法神选,可以说是从剑河大学走出!
    艾德温校长难以置信,以至于失神,这场试炼,是注定被载入史册的重大事件!
    钟楼阁外,飞来一只信天翁,穿过窗户落在地上,变作白袍法师坎德拉。
    坎德拉得知入侵者已被携手解决,又见叶芝等人幸免于难,松了口气。
    旋即,坎德拉又听梅根转述有关魔法神选之事,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身为老师,最满意的莫过于爱徒学有所成。
    叶芝与雪鸮同时成为魔法神选,坎德拉不光与有荣焉,也由衷地为他俩感到高兴。
    “就连当今法师公会的七议众里,都没有任何一名魔法神选。”
    坎德拉笑着捋须,道:
    “等你与雪鸮,突破六环,法师公会的七议众,必然有你们的一席之地。”
    “说到这个,雪鸮已经突破四环了,老师。”叶芝道:
    “我想麻烦你,安排一场法师公会的晋升考核,找一位四环法师与雪鸮对决。”
    叶芝打算检验一下目前雪鸮的实战能力,想知道以它‘神选天赋·奥术智慧’增幅过后的奥术飞弹,究竟能有多强威力。
    坎德拉颔首,心底也有些好奇,雪鸮在晋升后究竟获得了怎样的能力。
    这场考核,正好可以当做‘魔法神选’晋升后的首场对决!
    *
    魔法女神的试炼,落下帷幕。
    这场试炼看似由两所魔法学院共同举办,背靠的却是法师公会。
    因此,坎德拉与梅根这两名六环大师,携手展开对于入侵者的追查。
    闯入魔法女神的试炼,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暗夜教徒了,必须出重拳!
    通过席琳、茱恩等人的证词,结合在城堡所发现的密室,入侵者的身份确凿,正是选帝侯之子洛泰尔。
    他死在试炼地之中,虽是罪有应得,但依据程序,坎德拉依旧代表法师公会,向卢森堡选帝侯发送了信函通知此事。
    “洛泰尔私生子出生,并不受他父亲的宠爱,而他的兄长,乐于听到他的死讯,更何况,洛泰尔与暗夜教派扯上了关联。”
    法师学院,会客厅的沙发之上,坎德拉对叶芝道:
    “这封信函石沉大海,了无回信的可能性,会很大。”
    叶芝点了点头。
    “这次事件之后,想必来自暗夜教派的刺客,不会善罢甘休。”
    坎德拉道:“但法师公会,会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危。”
    叶芝心头一动,凭着自己魔法神选的身份,提出要求:
    “老师,法师公会可以在晨霜岭,开设一個【法师分公会】吗?”
    在晨霜岭设置法师分公会,一来可以借助法师公会之手,增强晨霜岭的防备力量。
    二来,晨霜岭中有法师天赋的平民们,也有更大的机会成为超凡者。
    虽然,法师分公会,不会参与贵族之间的领地纷争。
    但在公国的首都之中,往往总会有法师分公会的身影。
    只要该议案要是能顺利推进,晨霜岭将来建立公国的底气,就又更大了一分!
    “这……”坎德拉陷入沉吟,“这事关重大,不是靠我一句话,就能决定,需要经过七议众的投票。”
    叶芝笑道:“这事不急于一时,等我返回领地之后,再与您好好商议!”
    坎德拉点头,叶芝的议案其实令他有些意动,晨霜岭背靠绝岭山脉,山脉中有不少珍稀的魔法材料,如草药、兽骨、矿石。
    以往,受限于寒潮,这些魔法材料的采集难度很大,但是‘伊西多拉’陨落后,寒潮的威力将大幅减轻。
    法师公会要是能在晨霜岭设置分公会,法师们就能采集这些凡人无法采集的材料,并给予叶芝这名领主一定的税金。
    这是双赢。
    更关键在于,叶芝与雪鸮的身份,注定了他们与法师公会关系密切。
    在晨霜岭开设分公会,也是合情合理的选择。
    “时候不早了。”坎德拉看了眼窗外天色,微笑道,“该去密涅瓦圣礼堂了,叶芝。”
    按照流程安排,叶芝与雪鸮这对优胜者,将前往剑桥大学的魔法圣礼堂,向世人公开魔法神选的身份。
    这也是对外界的一种表态,向暗夜、教会等势力表态,叶芝背后有法师公会撑腰。
    不过,由于双神共选的地位特殊,坎德拉建议只公布雪鸮是密涅瓦的神选。
    叶芝心里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成为双神共选,且不受【神性冲突】的影响,所依赖的是面板的力量。
    由于涉及面板,还是得低调行事,叶芝克制住出风头的想法,接受了坎德拉这一建议。
    密涅瓦圣礼堂,双校试炼,闭幕仪式。
    阳光穿过彩色玻璃穹顶,照亮铺就地毯的宽敞大厅,学生们站在大厅中央,仰望高台。
    菲娜校长站在高台上致辞:
    “本届试炼中,最终夺得魔法神选资格的,是来自法师学院的雪鸮·伯朗第!”
    话音落下,整座大厅陷入一瞬间的茫然与安静。
    紧接着,全场哗然,潮水般的轰动将大厅淹没!
    “什么?居然真的是猫头鹰成为了魔法神选?!”
    “女神大人她喜欢猫头鹰,这么一想就解释得通了!”
    “我明白了,下次我变形成猫头鹰参加试炼。”
    “哪还有下次啊,上次魔法神选诞生,还是几百年前呢!”
    “听名字,它似乎是叶芝男爵家的魔宠?”
    “啊这……人不如魔宠啊……”
    众师生的注视之下,菲娜校长将一顶象征荣誉的尖顶法师帽,戴在雪鸮的脑袋上。
    叶芝事先了解过,这顶帽子名叫【导师之帽】,稀有品质,能够增加所使用的低环法术的威力,也是来自校方的奖励。
    这种帽子,往往只授予博士导师,但雪鸮有着‘奥术智慧’的加持,奥术的造诣已远在校内的博导之上。
    “这下雪鸮的学历,真的要比里希更高了啊……”叶芝感慨道。
    *
    冰封岛。
    凛冽寒风呼啸掠过白茫茫的雪地,整个岛屿笼罩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之中,一片死寂。
    厚厚的积雪中,几截巨兽的骸骨裸露在外,昭示着它生前庞大的体型。
    这是座孤悬海外的小岛,仿佛置身于世界的尽头。
    浮冰飘浮着的大海之上,驶来一艘颇具夏日风情的金黄色风帆,船艏雕刻成狼形。
    在空荡荡的甲板上,伫立着一名身穿黑色铠甲的男人,他戴着遮挡面容的鹰盔,背后残破披风迎风猎猎。
    眺望着越来越近的小岛,狂猎之王喃喃道:
    “抵达世界最远岛,冰封岛,太美了家人们。”
    他抬头眺望,在他的面前出现高耸几千丈的迷雾之墙,蔓延在海洋的尽头,如同巨大的幕布,其上的雾气不断流淌。
    因为这道名为【中庭之壁】的边界线,任何试图完成环球旅行的航海家,都会失望而归。
    而穿过中庭之壁,便会通往永夜与刺骨寒冷的绝望之国,【雾之国】。
    狂猎之王收回视线,踏上冰封岛,他背后的风帆船逐渐缩成一小块布,随风飘入他的掌心。
    伴随着他的脚步,大量的黑雾从他的四周蔓延,狂猎领域扩散,在那黑雾之中,出现一座美轮美奂的雄伟宫殿。
    一头雪豹站在狂猎之王的身旁,眺望那座宫殿,开口道:
    “那就是你的领域吗?为何有点像是……英灵殿?”
    “雪豹闭嘴。”
    狂猎之王淡淡地道:
    “没让你去死者之国,沦为海拉神性的一部分,已经算是我开恩了。”
    雪豹凝视着狂猎之王,道:
    “你明明连通往神域的资格都没有,却敢直呼死亡女神的大名……这就是不拘一格吗?”
    狂猎之王突然驻足,伫立在寒风之中,半晌,平静地道:
    “我请求过她,但是没有用,人最终只能依靠自己。”
    这时,一只乌鸦飞来,落在狂猎之王抬起的手臂上,发出沙哑叫声。
    狂猎之王时不时点头,旋即有些诧异:
    “暗夜、月光、魔法三神在神域爆发大战,你猜导火索是谁?”
    “是谁?”
    “叶芝。”
    狂猎之王环抱双臂,语气感慨道:
    “他不光挑起了战火,还借此机会,成为魔法神选……可我记得,他原来不就是艺术神选吗?”
    “双神共选?赐福也就罢了,神选所赋予的神性,在他体内不会冲突吗?”
    “还是这小子体质特殊,能扛得住多位女神的神性?”
    狂猎之王思忖片刻,语气竟有一丝羡慕。
    “还真是先天软饭圣体啊!”
    狂猎之王摇了摇头,伸手从黑雾之中取出一本手抄书,翻开阅读。
    “你别说,伊琳娜,有几段还写得挺绘声绘色……”
    一阵冷风吹来,狂猎之王回过头,期盼看到熟悉的倩影揪起他的耳朵,说些训斥的话语。
    但是没有任何回音。
    “历史总是重复,循环同样的错误。”
    狂猎之王喃喃道:
    “但我终究,不希望后人走上前路。”
    ……
    距离魔法神选公布,已经过去两日时间。
    剑河大学的试炼,也正式告一段落。
    智慧之鱼费坦,留在叶芝的身边,并与叶芝签订了一份平等契约。
    这种契约能帮助费坦进入魔宠位面,但严格来说,双方并不属于主从关系。
    来自月光教会的‘月蚀’燧发手枪,叶芝已经收到并且揣进了腰带,用衬衣遮挡。
    准备以后在剑术对决的时候,用燧发手枪来一发居合术。
    生命之环晋升三环后,职业之道的提升也须跟上,叶芝就准备先将自己转职成为剑舞诗人。
    【海燕魔药】还差最后一味材料,叶芝已委托佩伦代为寻找,相信不久后就会有消息。
    梅根则为雪鸮找寻了一名合适的四环考官。
    “试炼场地,就在法师学院的对决场。”
    行宫花园之中,黑发女巫看向叶芝,道:
    “等下我和你一块儿过去?”
    叶芝擎起手臂,与目光炯炯的雪鸮对视一眼。
    ‘赐福·法术共鸣’,能让雪鸮现场拷贝对手的法术。
    叶芝不禁联想…法术反制加法术共鸣一起释放,对手用不了法术,雪鸮却能用对手的法术。
    堪称,杀人还要诛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