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之间。
    整个凉亭之中,一股肃杀气氛蔓延开来。
    站在一旁的夏元吉,此时此刻面对忿怒的汉王朱高煦,不禁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多说一句话。
    “真的一个个都是咱们的大明的‘肱骨之臣、好官’啊1
    “拿着朝廷的俸禄,享受着朝廷各种福利待遇。”
    “居然敢将朝廷的命令置若罔闻,居然还敢伸手,还敢贪赃枉法,且还敢做出这般恶劣的举动来。”
    “简直是找死。”
    “真当本王不敢把他们怎么样,还是说认为本王是软柿子。”
    说着。
    他也懒得搭理站在一旁的户部尚书夏元吉,冲着院外大声怒喝道:
    “来人。”
    “传锦衣卫总指挥使纪纲、六部尚书、内阁大臣、太子爷,速速前往御书房议事。”
    而后,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大步流星的往宫中而去。
    倒不怪朱高煦如此的愤怒、这般郑重。
    主要是他真的没想到,有些人的胆子居然敢这么的大。
    在拍卖精盐售卖名额的时候,朝廷可是拉着锦衣卫以及朝中一众的大臣站台,于台前给一众竞拍的所有贾商保证,后期必定维护他们多人的利益。
    严令杜绝,不会让朝廷的任何人胡乱的往里面伸手。
    给予这些个贾商安全,以及利益上的保护。
    为此,朝廷专门下达了一众命令,于各地州府,以此告诫一众官员,避免有些人为此强取豪夺,从而败坏朝廷好不容与贾商之间建立起来的信任度。
    同时也想要借机,提升朝廷于民间的信任度,亦借此杜绝朝中某些人的贪腐之风。
    岂知,这才过去多久的时间?
    今日才精盐刚刚售卖的第一天,一切利益贾商都还未赚到,居然就有人在名额拍卖之后就动手了。
    其间不仅仅强取豪夺,还为此闹出了人命,让人为此差点家破人亡。
    可想而知,这般情况是何等的恶劣。
    这不无疑是狠狠打朝廷的脸吗?
    如此情况,居然在那地居然没有引起任何的风吹草动,没有半点的消息传来,一切全然风平浪静。
    倘若不是前几日,陆陆续续的朝廷的运盐车队,抵达那些个地方,负责签收、核对印记的人,豁出性命将信件给偷偷塞给送精盐的官员。
    还不知道朝廷,为此要被隐瞒到什么时候。
    如此还是爆出来的消息,鬼知道又还有多少,未能够爆出来的消息,或者说又有多少的参与拍卖,地区售卖的贾商被迫害,完全就不得而知。
    会不会有比之更恶劣的情况,谁也不敢保证。
    而精盐划区域代理售卖,此事乃是朱高煦主导。
    眼下发生这般恶劣的情况,可想而知他是何等的愤怒?
    皇宫,御书房。
    太子爷、纪纲、金忠、等一众朝堂巨头,在收到紧急召集令之后,一个个陆陆续续的急匆匆赶到。
    不前来的众人,见着杵立于高台之上负手而立的汉王朱高煦,亦从其眉宇神情中察觉到了丝丝端倪,众人顿时眉头紧锁,心中不免一咯噔。
    到底什么情况?
    这又是哪个不开眼的混蛋,干了什么蠢事?
    惹到眼前这位爷了?
    一时之间众人不禁下意识的彼此回望了彼此一眼,用眼神询问彼此是否知晓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何耐巡视了一圈,众人都没有得到自己的想要的答案。
    最后,众人不禁皱了皱眉头,目光不约而同的汇聚于汉王朱高煦身上,下意识开口问出了心中疑惑,道:
    “汉王爷,匆匆唤臣等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听了这话,朱高煦双眸中泛着森然无比的冷光,环视了眼前的众人一眼,愤怒的咆哮道:
    “大明朝廷,究竟是养了一群什么样的官?”
    “混账.都是一群混账东西。”
    “无能、废物、恶心、畜生。”
    “那你们这些人来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
    “蛀虫.”
    一连串的怒喝、咒骂、粗言秽语之言从朱高煦的口中蹦跶出来,对着台下的一众群臣怒喷、怒问,已然将所谓的礼义廉耻给摒弃于一旁。
    由此可见,此时此刻朱高煦的心情是何等的愤怒。
    而被粗言秽语质问、咒骂的官员,不禁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神情瞬间狂变,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指着他们鼻子爆粗口的汉王朱高煦,直接给愣在了当常
    不少人见此情况,几度欲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在迎上朱高煦那双冷厉的双眸。
    就在此间,众人见着愤怒的朱高煦模样,脑海之中不禁与以前杀伐果断的永乐大帝的身影重合到了一起。
    致使,众人已到嘴边的话不得不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不敢多言半分。
    亦丝毫不怀疑,此时此刻自己要是敢插话,乃至敢多说一句,那迎接自己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而后,众人不得不将目光看向站在最前方,如同他们一般愣逼看着台上朱高煦狂喷的太子爷朱高炽,期望他能够站出来为他们解解围。
    就算不能够解围,再不济也让他们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承认就算是死,也做个明白鬼,而不是就这般稀里糊涂的啥都不知道。
    站在一旁处于愣神的朱高炽,半响之后回过神来,感受着那一道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如何能够不明白众人的意思?
    而后,他看向杵立于高台之上,暴跳如雷、愤怒不已的朱高煦,心中也不禁升起一阵好奇之意,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够将老二给弄到这副田地,能够让他这般失态,做出这般事情来。
    要知道,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以来。
    他以往可是能够深切的体会得到朱高煦的改变,早就不是之前动不动就仍有自己的脾性来的人了,亦老早都能够做到喜怒不露于神色的人。
    而今时今日,这般情况。
    事出反常必有妖。
    想到这里,朱高炽顿了顿,眯了眯双眸,脸上凝重之意尽显,幽幽开口问道:
    “老二”
    “你这.”
    “闭嘴。”      话音未落,随之而来的则是朱高煦的愤怒咆哮呵斥制止之声响起,丝毫没有给太子爷半分面子。
    ‘咚’
    而后,就在呵斥朱高炽,让其闭嘴的一瞬间,朱高煦从怀中掏出朱棣远征漠北之时,留给他的监国令牌,重重的扔在众人面前。
    随即,众人听着耳边传来的沉闷声响,以及落于自己的面前的金灿灿、凸显着‘如朕亲临’四个大字令牌。
    饶是朱高炽虽对老二这般呵斥自己心中很是不爽,却也不得不硬生生的将已到嘴边的言语给憋了回去,不敢再多言半分,之后随着一众群臣的潮流,奔着眼前的‘如朕亲临’的令牌跪拜了下去。
    “陛下圣安。”
    同时众人的心中,皆是如临大敌,不禁冰冷的寒意顺着尾椎骨往脑袋直冒。
    要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每当朱高煦拿出‘如朕亲临’的这个令牌,无一例外必定预示着即将有大事发生,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一时之间众人的心中,都不停的回想着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工作中是否有过什么失误,或者做的不妥的地方。
    企图看看能不能找到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可尽早的认错,从而避免等朱高煦口中爆出来,其责罚来说自然要好上不知几分。
    何耐饶是众人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却也没找到,乃至发现自己的进来有做过任何不妥之处。
    如此不禁让众人有些坐蜡,心中的恐惧之意愈发的浓厚了起来。
    毕竟未知的,才是让人最害怕的。
    不过随着太子爷朱高炽的开口。
    众人能够明显的感受到,汉王神态、言语的变化。
    如此,让众人的心中,升起丝丝的慰继之意,惶恐不安的情绪,稍稍减缓了些许。
    杵立于高台之上,背负着双手而立的朱高煦,将燃烧的怒火给硬生生的强压了下来,收敛了方才怒喷的污言秽语,转而双眸泛着寒光,冷冷的盯着跪在下方被骂的有些战战兢兢的众人,一声冷哼道:
    “口中若有其事,高唱着不与民争利的口号。”
    “背后却干着狗屁倒灶的龌龊事情,不停的想要往自己的口袋中攒取利益。”
    “乃至利益熏心,将朝廷的政策、三申五令之言当成耳旁风,依旧我行我素。”
    “奉行山高皇帝远,自己就是自己一洲一府的土皇帝。”
    “拿着朝廷的俸禄,享受着朝廷赋予的权力,却不为朝廷干实事。”
    “这就是大明朝廷的官员,这就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读书人。”
    “都说愚官之祸大于贪官,在我看来怕是愚官都比贪官污吏心思活络懂专研的官员好。”
    “愚官至少不会有丝毫的克扣,将朝廷的政策一丝不苟的实施下去。”
    “而不会像所谓的贪官,有脑子却不用到正道上,满脑子都是如何往自己的腰包里装钱。”
    “老虎不吃肉,当咱是猫啊1
    “行!1
    “既然某些人给脸不要脸,想看看本王的刀利否,那本王就让某些人好生的瞧一瞧,看一看,好生的感受一下,给他们长长记性。”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
    大殿之中回荡着,朱高煦的咆哮质问之声,震得群臣的耳朵嗡嗡作响。
    不过这番言语中,却也让眼前的群臣,从中捕捉到了些许耐人寻味的意味,品味出了丝丝端倪,反应了过来。
    这是有人与民争利?
    而今整个大明上上下下最大的利益点在哪里?
    毫无疑问,则就是今日刚刚推出的新盐法,划地售卖的便宜精盐。
    为此,众人也总算是明白朱高煦为何火气这般大了,精盐、新盐法,都是汉王推行下去的。
    因精盐之事中间的利润,以及精盐推行给朝廷带来的好处,担心某些人从中作梗、暗中插手破坏了朝廷的计划。
    朱高煦拉着他们一众朝中群臣站台,更有不少人知晓中间的风险,为此有不少人写信件警告熟悉之人。
    而后朝廷还发布皇榜诏令天下,言辞之中无一不是告诫某些官员,不要企图往这里面伸手。
    结果就是这般情况之下,居然还有人敢往里面伸手。
    如此可不就是打朝廷、打汉王的脸吗?
    不就是应验了方才朱高煦说的,某些一洲一府的官员把自己的当成了土皇帝吗?
    知晓了其中的缘由,此事别人说朱高煦愤怒了,连带着这些个被骂的群臣心中也是无比的愤怒,因此事某些人瞎搞,可不仅仅打了他们这些个站台重臣的脸,还让他们给那些人背黑锅,被臭骂了一顿。
    想到这里,群臣包括太子爷,心中无一不是‘亲切’的将暗中伸手的官员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片刻之后,跪地群臣们彼此回望了彼此一眼,言语中尽是诚恳之意,道:
    “臣等有罪。”
    “恳请汉王责罚。”
    与此同时,一旁的朱高炽适当的开口,道:
    “老二”
    “我等都理解你的心情。”
    “不知可否详细说说,具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如此我们好查漏补缺。”
    “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亡羊补牢方是现如今最有利的抉择。”
    方才这段时间,随着接连的咆哮、怒斥,朱高煦的火气自然而然也宣泄的差不多了,冲着敞开的殿门处,大喝一声道:
    “来人。”
    不多时。
    一小宦官双手捧着托盘,迈着小碎步急匆匆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见着来人,朱高煦冲其挥了挥手。
    而后小宦官识趣将托盘上的奏章,一一的分发于一众群臣的手中,随即不敢有半分逗留,极为识趣的退了出去。
    看着群臣人手一张抄录好的奏章,朱高煦冷冷的环视了众人一圈,沉声道:
    “你们自己看看吧1
    “特别是锦衣卫总指挥使纪纲,更应该给我好生的看看.上面所记载的内容。”
    “好好想想,这段时间以来,你身为锦衣卫总指挥使,总揽天下情报,为朝廷耳目,所做的事情,所享受的陛下恩宠,朝堂提供于你的便利和硕大的权力,是否配的上朝廷对你的信任。”(本章完)